第3章
池厭對我動歪心思是他二十歲那年。
我二十六。
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紀。
他從學校回來，剛好堵到了我圍著浴巾送人出門。
他一進門就像是瘋了一樣，將我抵在了門板上。
池厭和我對視著，近乎鼻尖對鼻尖。
他一字一句道：「哥，我比他們都好，你找他們不如找我。」
池厭如今已經長得比我高了，力氣也不小，甚至於被他壓住，我用很大的力氣才把他推開。
我帶著怒意給了他腹部一拳。
「你他媽發什麼瘋呢？」
池厭看著我，自嘲般地笑了笑：「是啊，我就是瘋了。」
「喜歡哥，我大概真的是個瘋子吧。」
我們倆吵得還挺兇的。
我順手把一旁酒櫃裡的紅酒扔在了池厭腳邊。
碎玻璃蹦出來劃傷了池厭的手腕，頓時有鮮血湧了出來。
我愣了一下，反應過來跟他道歉。
「對不起啊，哥不是故意的。」
池厭隻低頭看了一眼手腕處的傷口便收回了視線，一副並不在意的樣子。
我走到他身旁想去看看他手上的傷。
但被他躲開了。
他語氣冷淡，「不用你管。」
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耍脾氣。
我強硬地抓住了他的手臂，看到了手腕處的劃痕。
索性不是很深。
對於處理傷口我是相當有經驗的，帶著他去了客廳。
整個消毒的過程，池厭一句疼都沒說過，他甚至連哼一聲都沒有。
我還貼心地系了個蝴蝶結，並叮囑道，「這兩天不要沾水。」
池厭輕聲應了一下。
然後把手收了回去，他的視線落在我身上，聲線陰沉道，「哥剛才那個是你男朋友嗎？」
我邊收拾著殘局，邊隨口敷衍道。
「嗯。」
其實算不上男朋友，就一個追求者，但我犯不著跟池厭說這些。
池厭的聲音有些啞，「他配不上你。」
聞言我的動作一頓，抬眼看向池厭，正好對上了他的視線。
眼神裡是少年人獨有的單純又熱烈的愛意。
我被這愛意刺得心口一疼，甚至不太敢直視他。
我在心裡默默思考著我到底怎麼教育的池厭呢，把他也搞到這條路上了。
沉默了半晌，我才幽幽開口，聲音很輕，「我不是什麼好人。」
池厭並不在意我的話，他反問，「所以呢？」
我看著池厭，表情是難得的認真，「所以別喜歡我。」
15
那日之後，我和池厭的關系降到了冰點。
池厭不理我，周末也不回家了。
甚至就連神經大條的李陽都發現了，問我是不是又欺負池厭了。
對此我翻了個白眼。
還我欺負他，他不欺負我就不錯了。
池厭生日那天，為了緩和關系我主動約他出來慶祝。
怕他不自在，也沒叫別人，就我們倆。
我替他在蛋糕上插上了蠟燭。
池厭一直盯著我看。
我甚至懷疑自己臉上有東西了。
「許個願吧。」
池厭嘴唇微動，淡淡開口，「沒用，不會實現的。」
我把蠟燭點燃又看向他，「許吧，哥幫你實現。」
「真的嗎？」
我看著他，笑道，「怎麼不信我？」
「我當然信哥。」
語氣篤定。
說著，池厭雙手合十許了願，又吹了蠟燭。
回去的路上，我問池厭想要什麼。
他漫不經心地開口道：「哥，跟我談一年戀愛吧。」
對上那雙潋滟的桃花眼，拒絕的話我一時真的有些說不出口。
畢竟，這張臉對我來說確實有些致命的吸引力。
我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一路無言。
回家後，池厭來房間找我。
我才從浴室出來，身上還穿著浴袍。
他看了我一眼，然後冷淡地開口說要搬出去。
我問他是什麼意思。
他冷笑著說：「我不跟言而無信的人一起生活。」
我被他氣笑了。
見我笑了，他有點生氣的樣子，轉身就要離開。
我快一步拉住他的手腕，讓他轉過身來和我對視。
池厭垂眸看我，聲音很低：「有事嗎？」
我不理會他刻意的疏離，自顧自地問道：「接過吻嗎？」
似乎是沒想到我的話，池厭身子一僵，喉結很明顯地滾動了一下。
我笑了笑，還真是純情男大啊。
俯身落了一個吻在他唇上。
「沒事，哥教你。」
這個吻很短，隻有兩秒鍾便移開了。
看著池厭的反應，我覺得很有趣。
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發呆的樣子，他看著我眼裡滿是驚訝，甚至眼眶有些發紅。
我特地湊近了看，邊看邊笑著問，「真的哭了嗎？」
池厭並沒有回答我的話，他的手突然按住了我的後腦勺，逼迫我貼近他。
然後吻了上來。
我被池厭放開時，呼吸急促，嘴唇都是腫的。
媽的，不愧是學霸。
怎麼學什麼都這麼快啊。
16
池厭談起戀愛來跟平常完全是兩個樣子。
他黏人得厲害。
沒課就要來公司找我。
周末晚上更是要和我一塊兒睡。
本來池厭去讀大學以後，我們就默認分開睡了。
但自從池厭生日那天以後，他每個周末回來又非常自覺地來我的臥室了。
這次不止睡床了。
還睡人。
我騙池厭說是應酬到很晚，但實際上是去酒吧了。
池厭在家裡等我。
我回去時身上滿是甜膩的香水味夾雜著煙草味。
池厭察覺到了，神色一頓，什麼也沒問，隻是扶著我去了浴室。
出來後池厭耐心地替我吹幹了頭發。
我意識模糊，險些睡著。
等我反應過來時已經跟池厭躺在床上接吻了。
突然下身一涼。
我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下意識開口罵道，「你他媽的輕點！」
池厭按著我的手腕，吻落在我的唇角，「不許罵人。」
我當然不服氣，更不可能聽池厭的。
像是起了叛逆的心，他越這樣說我越要頂著來。
「就罵，你他媽還能～」
我還沒說完，池厭便突然發力。
很疼但也很舒服。
我的聲音有些變調，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
我疼得開不了口，隻能在心裡罵人。
媽的兔崽子。
池厭放慢了動作，安撫性地吻了我的喉結，鎖骨。
最後吻落在耳垂處，聲音喑啞道，「說了哥不要罵人。」
我沒理會他。
又聽他說，「哥實在想罵人的話就來吻我好嗎？」
我睜開眼睛看著池厭那張臉，他也在看我，眼底裡滿是濃濃的欲。
17
池厭畢業後就搬回家來跟我一塊住了。
挺離譜的，小時候害怕要一起住，都這麼大了還要一起住。
我從浴室出來，就看到池厭抱著被子站在房間門口。
「幹嗎？」我問。
池厭抬眼看著我，一臉認真道：「你。」
我眯了眯眼睛，裝作沒聽見池厭的話。
「自己睡多好啊，非來我這擠個什麼勁呢？」
池厭跟著我進了臥室，有些示弱道：「我習慣了跟哥一起住，一個人睡不著。」
我躺在床上懶得理他，聽見他的話，下意識地覺得他又來騙我了。
「你他媽讀大學的時候沒跟我一起住，不也睡得挺好的嗎？」
池厭穿著簡單的白 T 站在床邊，眼神裡滿是委屈。
「那四年我沒睡過一天好覺。」
媽的, 真討厭。
又跑來裝委屈。
抱怨歸抱怨，但我還是翻了個身, 讓出了位置。
「滾上來。」
池厭躺下來便非常自覺地壓在我身上來吻我。
我腿才踢過去，就被他握住了腳踝。
炙熱的吻落在腳踝處，我氣息不穩地罵道，「滾遠點。」
聲音微弱絲毫沒有震懾力。
…
氛圍正濃時, 池厭起身提上了褲子。
我眼睫微湿，低聲問他是不是故意的, 少年的臉上滿是無辜, 委屈道, 「是哥哥讓我滾的。」
以前怎麼沒見他這麼聽話，就他媽是故意的。
我咬牙起身，將身旁的抱枕扔過去, 正好被池厭接住了。
我閉了閉眼睛又睜開，看向池厭, 放輕了語氣, 喑啞道, 「乖寶，滾回來。」
18
次日一早我在洗臉，腰突然被一雙手環住了。
不用看我就知道是池厭。
我壞心思地給了他一腳。
這邊的黑幫說實話真挺殘忍的，從來不在乎什麼男女老幼病殘的。
「永我」反而抱得更緊了。
他的下巴搭在我的肩膀上, 蹭了蹭, 「哥，你看鏡子。」
「有什麼好看的？」
看著鏡子裡，我們倆交疊在一起的身影，我有一瞬間的愣神。
和池厭的視線對上, 我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視線。
池厭貼得很近, 炙熱的呼吸落在我的耳廓處, 有些痒。
「好想這樣弄哥。」
池厭的聲音很輕，還帶著一點剛睡醒的沙啞。
我被他的話搞得個大紅臉，推開他, 冷聲罵道，「滾。」
年紀不大, 不知道他在哪裡學的這些東西。
19
一年的時間過得很快, 但還沒等我跟池厭提分開的事, 他就出了車禍。
是被一輛大貨車撞的，險些喪了命。
不幸中的萬幸是並沒有傷到頭，隻是臉上有點擦傷。
我心疼壞了，替池厭辭了職讓他在家裡養傷。
池厭出院後總是會做噩夢。
他被噩夢驚醒呼吸有些急促，臉上更是有冷汗, 我都習慣了被他吵醒。
翻身抱住他, 輕輕拍他的肩膀, 安慰道，「別怕, 沒事了。」
池厭把臉埋在我懷裡, 像小狗一樣蹭來蹭去, 好一會兒才哝聲哝氣道，「我什麼都不怕，但隻怕沒有哥。」
我心口倏然疼得厲害, 摸了摸他的耳朵，笑著說，「哥在呢。」
永遠都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