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整理房間時,我翻到了被沈望津鎖了十年的手機。


解鎖後,壁紙竟是我的姐姐。


備忘錄裡那令我感動落淚的表白詞,女主的名字,也是姐姐。


我突然明白了那天的花為什麼是蔫的。


因為它是二手的。


備忘錄劃到底的那一刻,我眼前一黑,回到了十八歲那年。


穿著藍白校服的沈望津和兄弟策劃著表白,他吊兒郎當地開口:


「失敗也沒關系,不還有白疏月這個備胎嘛。」


後來,他拿著蔫掉的花找到我。


等他說完表白詞,我後退一步,當眾羞辱:


「你?狗都不談。」


1


我在雜貨間翻到了沈望津十年前的舊手機。


當時他忘了密碼,多次嘗試後,被鎖了八萬個小時。


裡面記錄了很多我們戀愛時的點滴。


於是,我特意去買了個寬口的充電器。


等衛生打掃好後,手機也充好電了。


顯示再有四個小時就可以重新輸入密碼。


我就躺下刷了會手機。


四個小時後,我打開那個舊手機,手指習慣性地輸入我的生日。


在這個手機被鎖後,沈望津就把所有密碼都設置成了同一個。


我的生日,也是十八歲時他給我表白的日子。


等我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六位數已經輸完。


就在我以為手機要再次鎖住,心急懊惱的時候,手機打開了。


密碼正確。


映入眼簾的……


是我姐的照片。


屏保,是我姐。


我噌地坐起來。


隱隱有種荒誕感。


密碼……竟然是對的。


所以他並不是忘記密碼,而是故意把手機鎖住的嗎?


我記得這個手機裡有我們親昵的合照、甜蜜的聊天記錄。


可此刻,關於我的一切,空空如也。


相冊裡全是我姐。


她的背影、側臉。


她去練舞的時候、去食堂的時候。


很多,很雜。


沈望津和我姐的對話框,也格外親昵、曖昧。


看時間,這時我和沈望津是在一起的。


他們肆無忌憚地討論我,說盡那些曖昧的字眼。


最後,我姐說有喜歡的人,刪了沈望津。


對話框變成了通篇的綠色小作文。


一字一句,刻滿了深沉愛意。


這個日期,跟沈望津手機被鎖了八萬個小時的那天,重合。


所以,是因為我姐有喜歡的人,把他刪了,他才自己鎖掉手機的。


我忽然想起,昨天我姐離婚了。


也是昨晚,沈望津醉醺醺地回來,吐了一地。


所以我今天才打掃衛生,才在雜貨間翻出這個手機。


原來,沈望津喜歡我姐。


從高中,到現在。


那我算什麼呢?


胸口悶痛,呼吸困難,我渾身都在抖。


無意間,點開了手機備忘錄。


置頂的那個,是一張表白草稿。


我抖著手點進去。


上面的每一個字,和當初沈望津給我表白時的每一句話,一模一樣。


哦不。


有不一樣的。


備忘錄上,他表白的名字。


是白疏棋。


而我,叫白疏月。


我突然想起,沈望津跟我告白那天,花是蔫的。


原來,它是二手的。


這十幾年,就是個偌大的騙局!


我隻覺得呼吸困難,緊接著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2


再睜眼,我發現自己回到了十七歲那個初冬。


落葉枯黃,書聲琅琅。


我急忙跑去衛生間洗了把臉,清醒清醒。


可沒想到太著急沒看標,跑進了男廁。


好巧不巧,此時有人進來。


我不得已躲進隔間,心跳如鼓。


「哥,你真準備跟校花表白啊,追她的人可多了。」


然後,我聽到了那熟悉至極的聲音。


「嘖,是我表白還是你表白,我都沒慫你慫什麼。」


是沈望津。


他吊兒郎當的聲音傳來:「失敗也沒關系,不還有白疏月這個備胎嘛。」


他兄弟立即哈哈笑了起來。


「不愧是你啊。


「談不到校花,跟她妹談也可以哈哈哈。


「不過說來也怪,白疏月和校花明明是雙胞胎,怎麼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跟基因突變似的。」


沈望津輕哼:「鄉下的土狗怎麼能跟城裡的白天鵝比。


「被她喜歡這事,我還挺苦惱的。但她勝在聽話,用起來很順手。」


他語氣格外自得:「什麼寫作業、排隊打飯、買飲料,都是小兒科。


「我最喜歡的,就是故意逗她,我多看她兩眼,多說兩句話,她就害羞臉紅,支支吾吾的,好玩死了。」


沈望津哈哈笑出聲來,盡是炫耀。


落在我耳朵裡,尤其刺耳。


身側的手緊緊攥成拳。


直到他們聲音漸行漸遠,我才從隔間出來。


低著頭一路小跑,回到了班上。


上課鈴正好響了。


白疏棋從門口進來,坐在我身邊,避瘟疫似的挪了兩下凳子。


我沒忍住看了她幾眼。


我和白疏棋,的確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當初我媽生了雙胞胎,但她精力有限,我爸經濟也有限。


所以,他們和家裡人一合計,他們自己帶白疏棋,讓我爺爺奶奶帶我。


就這樣,滿月後我被爺爺奶奶帶去了鄉下。


而白疏棋,留在了城裡。


我在鄉下吃奶粉、米糊。


白疏棋在我媽懷裡吃母乳、輔食。


我三四歲天天玩泥巴,曬得黢黑。


白疏棋三四歲就有超多公主裙,精致白嫩。


兩相對比,加上誰帶和誰親,我就一直……被留在了鄉下。


我媽不喜歡我。


我奶奶也說,你媽媽不要你了。


一直到高中,在即將要面對高考這一重要人生節點的時候,爺爺奶奶才不得不把我送進城裡。


剛到新家,我起初是很喜歡的,也不自卑。


可這些年,難免學到奶奶身上的精明和節儉。


這讓我媽很討厭。


她一次又一次地貶低我,打壓我,拿我和白疏棋做比較。


白疏棋喜歡跳舞,爸媽就節衣縮食給她報了舞蹈班,她也很爭氣地拿了一些獎。


她往那兒一站,就跟個白天鵝一樣。


而我,就是上不得臺面的醜小鴨。


短短一年,我在爸媽的打壓,在白疏棋的對比下,變得自卑敏感。


可偏偏,高二分科後,我和白疏棋被分到了一個班。


理所當然地,坐在了一起。


從此,我的天空徹底灰暗下來。


以前不懂事,總會被困住。


可現在,我是十幾年後的白疏月。


錯不在我。


一直都不在我。


3


白疏棋發現我一直在看她,高傲地瞥了我一眼。


「幹什麼?」


我問她:「你知道沈望津喜歡你嗎?」


白疏棋下巴一揚,「喜歡我的人那麼多,有什麼好奇怪的。」


所以,她知道。


沈望津在學校,也算小有名氣。


學校裡大家都認識的人,有兩種。


一是成績特別好的。


二是特別混的。


沈望津是後者。


我暗戀沈望津那會兒,曾偷偷在筆記本上寫他的名字。


被白疏棋看到了。


她那時還問我怎麼會喜歡沈望津這種混混。


我自然沒有和她說緣由。


可是……她是知道我喜歡沈望津的啊。


然而沈望津和她表白失敗,又和我在一起的時候。


她一句話沒說。


連個提醒都沒有。


甚至,在我們在一起後,還和沈望津曖昧。


那個時候,她在想什麼?


看戲?暗爽?幸災樂禍?


我緩緩吐出一口氣,壓住了質問的衝動。


白疏棋好像想起什麼,用高高在上的語氣說:「哦,我忘了,你喜歡他來著。」


她聲音不小,周圍的同學都聽到了,紛紛側目。


我淡定開口:「你記錯了,我沒有喜歡的人。


「高三那麼忙,哪兒有時間去談戀愛啊。


「我們不比你們藝考,有那時間不如多刷兩道題。」


白疏棋生氣了:「白疏月你什麼意思?」


我看了眼窗外:「老師來了。」


白疏棋隻能憋屈閉嘴,狠狠瞪了我兩眼。


這節課結束後就是中午。


按照慣例,沈望津會來我們班,讓我去給他排隊打飯,同時和白疏棋闲聊接近她,再送點小禮物。


不出所料,下課鈴剛響,沈望津人已經倚在了我們教室門口。


等老師出去後,他單手插兜,步履慵懶地走進來。


指關節「嘟嘟」敲了兩下我的桌子,似笑非笑。


「白疏月,食堂新出了一道菜,聽說很好吃。」


意思是讓我給他帶飯。


食堂的飯挺難搶的,後面基本沒肉菜,隻剩湯。


我的口味和沈望津也大相徑庭,每次幫他排完隊打完飯,我喜歡的菜基本沒了。


而且我還得給他送回來,才能再回食堂吃飯,吃完了還得幫他洗碗。


感覺自己以前,腦子有病。


就因為那麼點事對他情根深種。


越想越氣不順,我連個正眼都沒給沈望津。


他面上有些繃不住,但礙於白疏棋在,沒有發作。


倒是白疏棋,主動開口:「白疏月,你給我帶份飯去宿舍,我現在有話和沈望津說。」


頤指氣使,高高在上。


看向我的眼神裡,帶著挑釁。


她想用沈望津讓我吃醋生氣。


我站起來,皮笑肉不笑:「不帶。」


說完,直接越過她,準備去食堂。


偏偏這時,沈望津叫住了我,語氣帶著幾分說教。


「白疏月,作為妹妹,要聽姐姐的話。」


我沒忍住翻了個白眼:「都要我帶飯?」


我看著沈望津:「我是你媽?」


然後又看了一眼白疏棋:「還是你媽?」


教室裡還有別人,聞言「撲哧」笑出聲來。


他倆臉色一下變得很難看。


我瀟灑轉身,不帶走一片雲彩。


4


沈望津還不死心。


我在食堂的時候,他小弟來傳話。


「望哥說他在教室等你,希望你別讓他等太久。」


帶了一絲威脅的意味。


我直接理都沒理。


沈望津以為他是誰?


吃了香香的紅燒肉和排骨後,我買了瓶冰鎮飲料,美美地去宿舍午睡了。


高三時間緊壓力大,很多人中午都會去教室自習,刷題,精神高度緊繃。


我以前也這樣。


但今天,就是想放縱一下。


沈望津愛等就讓他等著。


剛到宿舍,我就發現白疏棋在。


她和我並不是一個宿舍的。


一看到我,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我的飯呢?」


有時候不得不感慨,很多人其實智力不正常,但生活能自理,就被當作了正常人。


白疏棋好像才反應過來:「你沒給我帶飯?」


她「噌」地站起來,朝我吼:「白疏月,我叫你帶飯你沒聽到嗎?你不給我帶飯,現在我吃什麼?你存心的是不是?」


我用比她更大的聲音說:「我說了不帶,你是耳朵聾了還是腦子有問題啊?你是智障嗎?聽不懂話嗎?」


在學校裡,我和白疏棋基本很少交流,即使是做同桌。


她當她的校花,我當我的小透明。


偶爾她叫我辦事,我雖然不情願,但還是會憋屈地去完成。


今天她明顯是生氣了想治我,可沒想到我會一反常態。


白疏棋愣了兩秒:「你膽子大了,居然敢對我吼?


「你信不信我回去告訴爸媽,讓他們教訓你。」


我一臉無所謂:「去唄,巨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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