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陸爺爺十分滿意，笑得牙不見眼，和司機一塊把我送回家，給我包了一大個紅包。
「以前我過的都是什麼清湯寡水的日子啊，我聽阿凜說，你有個外婆是吧，下次喊來家裡坐坐，我們一塊去。」
「爺爺，陸凜以前，交過女朋友嗎？」
陸爺爺嚼著珍珠：「交過。」
我心裡有些失落，「您見過他以前的女朋友嗎？」
「那沒有，他網戀。」
「……」
我懷疑陸凜不想和爺爺說，所以才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
回了家，我連燈都不想開。
原先不覺得，陸凜沒在家，我才覺得這個別墅是真的空，空到身上怎麼也暖不起來。
等我反應過來，我想，我好像，真的喜歡上他了。
我翻出手機，打了一串字。
「今天和爺爺吃了飯，他說你以前網戀，看不出來啊陸總。」
又覺得有些明顯，逐字逐句刪掉。
「什麼時候回來？」
搞得我迫不及待想要讓他回來一樣。
刪掉。
「你以前談過幾個……」
刪掉。
統統刪掉。
我快被自己煩S了，手機一扔，把腦袋扎進枕頭裡。
沒多久，鈴聲響了。
我抓起來翻身看，陸凜給我發了兩張和我的聊天框截圖。
上面顯示正在輸入中……
「什麼話，讓你這麼難以啟齒，半個小時都沒醞釀好？」
像是隱秘的心事被人窺探，我心跳得飛快。
腦海裡本能地閃現陸驍和我說的那句話。
豁出去了。
「有點好奇，你的條件，為什麼才結婚。」
「還有，為什麼選擇和我結婚。」
我捏著手機等了很久，陸凜也沒有回復。
很難回答。
還是不想和我說？
「我困了，晚安。」
我關了機躺上床，卻失眠了一整晚，天蒙蒙亮時才睡著。
14
等我醒來時，陸凜回來了。
他處理好事情剛從書房出來。
「醒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一個小時前，見你睡著，沒喊你。」
話落，見我光著腳，打橫把我抱回臥室，替我穿上拖鞋，「想吃什麼？」
「不餓，暫時還不想吃。」
「那我先去洗澡。」
「嗯。」
陸凜似是有話要說，盯著我看了很久，最終卻什麼都沒說。
我開始後悔，昨晚問他的那兩句了。
我找手機，沒找到。
輕敲了兩下浴室門，裡面哗哗的水聲停了。
「怎麼了？」
「我能不能借你手機用用？我找不到我手機，想打個電話。」
「在書房，密碼是你生日。」
「啊？好。」
進到書房，熟稔地輸進去生日密碼，解鎖。
我心情有些微妙，明顯的是，心底那一塊陰霾好像消散了。
我翻了半天通訊錄，沒找到我名字，也沒有類似老婆寶貝之類的備注。
我直接輸入號碼，等看見顯示屏上「顏寶」兩個字，瞪大了眼。
有些意外。
居然是這個備注。
就在這時，陸凜電腦推送消息傳來聲音。
天知道，我真沒有偷看，他賬號很直接就在屏幕上。
這個昵稱，以及頭像……
一股強烈的念頭在腦海中浮現。
我點進去，熟悉的賬號，熟悉的對話。
「露寶，我結婚啦，他很好很好，我好像，沒那麼難過了，嘻嘻 jpg。」
「啊啊啊啊，他真的，好強！害羞 jpg。」
「露寶，在嗎在嗎，你怎麼沒回我消息，我老公給我買的衣服，他還挺細心，嘚瑟 jpg。」
「露寶，你再不出現，我真的要報警了，擔心 jpg。」
「在忙，抱歉。」
「你終於出來啦，沒事啦，我現在搬來京市了，有機會見一面，我請你吃飯吧，感謝這些年的陪伴，開心 jpg。」
那個陪伴我十二年，從我高一，就一直聯系的，我的S忠粉。
居然是陸凜！
怎麼會是陸凜啊！
很久，我都沒消化好。
還不小心把桌子上的合同碰落在地。
我彎腰撿起。
是小說版權購買合同。
露出的那一頁上有信息。
我的小說名。
我的筆名。
他買的，是我的小說版權。
那是在高二，外婆病了，我小說停更，露寶發消息來問，我那時沒有手機，全靠我表哥淘汰下了一本二手筆記本。
因此，也很久沒有登錄作者賬號，也沒有看見他後臺私信我的消息。
再後來，編輯聯系我，說我那本斷更的小說有人買了，讓我趕緊寫完，我才重新登錄上。
賣版權的那筆錢，讓外婆有錢治病，讓我有錢吃飯，能正常去上學，在我以為熬不過去時，讓我安然度過。
其實那本小說情節不算太好，文筆也不是很出彩。
所以我一直覺得，我被上天眷顧。
原來，是被陸凜眷顧。
可遺憾的是，我根本記不得，我什麼時候認識的他。
「顏顏……」
陸凜站在離我不到一米的距離，似是有些著急，一向沉穩的他竟連浴袍都沒來得及穿。
隻用浴巾堪堪圍住。
頭發甚至還在滴著水，就這麼過來了。
「你看到了。」
他眼底頭一回出現慌亂，連解釋，都有些語無倫次：
「抱歉，當時，我不是故意要瞞你的，時間太久，我以為……算了。」
我強忍住淚意。
忽然想到那天在老宅，他和陸驍爭吵時，脫口而出說愛了我很久的那句話，我以為隨口一說。
現在想想，好像一切都有跡可循。
「陸凜。」
我沒忍住，抱住他，他身子僵了僵。
「你，不生氣？」
「氣，你明明是男生，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我一直以為你是女生，我什麼隱私都和你說。」
我崩潰了。
我和他討論男生持久，和他討論大不大，硬不硬。
那麼多不堪入目的聊天內容啊。
我形象都沒了。
這都不算什麼。
想起那些年我開的車，可能都被他看見了。
我就恨不得找塊豆腐撞S。
他會不會覺得我是一流氓啊。
陸凜輕笑出聲：「這有什麼，你狼狽的時候我都見過。」
「有。」我咬唇，不S心地追問，「我那些小說，你全看了？」
「那倒沒有，我沒那麼多時間。」陸凜很誠實，「不過，結婚後選擇性看了一些。」
「……」
「畢竟我第一次，沒有經驗，怕你不喜歡。」
「……」
「不過事實證明，有些方面，你認知欠缺。」
「……」
「我的錯，以後盡量不讓你犯常識性錯誤。」
「……」
「臉紅什麼，我看你寫得挺……」
他頓了頓，似是沒找到精準的形容詞，索性直接跳過：「新的一章很不錯，可以借鑑。」
就他會撩是吧。
我閉了閉眼，直接把他浴巾拽下，把他推倒在書桌上。
他深邃的眸子裡瞬間燃起一簇簇暗火。
在他吻住我時，我用手指把他唇擋回去，兇巴巴地問：
「說，談過幾個女朋友，有沒有白月光！」
「沒談過，有白月光。」
我愣住，「真的有啊？」
下一秒，聲音被撞得破碎。
窗外月華泄了一地。
「白月光是你，現在最愛的也是你，你呢，愛我嗎？」
我覺得羞恥，不肯說。
「愛我嗎，顏寶。」
我從來不知道，陸凜這麼壞，得不到想聽的答案，變著法地捉弄我。
我眼尾洇出生理性的淚水。
「愛。」
15．陸凜番外
陸凜大學畢業剛接手家族企業那年，沒少受罪。
別看他現在風光，人人敬仰，當時的他，可以說在夾縫中生存。
他爸媽走得早，因一些事，早年間，爺孫感情不算太和睦。
後來等陸老爺子打算把陸氏交給陸凜時，陸氏已然危機重重。
陸老爺子那幾年身體不算好，有心幫忙，精力卻遠不如從前，陸凜又年輕，再加上陸家旁支多，公司裡幾個骨幹都是經驗豐富的老油條，如果一味偏幫，沒有成績，不服眾，也壓不下那群人。
陸凜那幾年日子不算太好過。
陸凜記得，那年他去南城談項目。
很難想象，堂堂陸家大少，自小衣食無憂，也會在畢業後，會為三百萬的項目發愁。
他知道，那是二叔三叔故意刁難他的，和金額無關，和結果有關。
他親自去陪酒，陪打高爾夫，請吃飯，前前後後忙了一周，總算把單子籤下來了。
那天晚上，喝完酒出來，他覺得一身酒氣實在難聞，沒打車，想吹吹風，索性一路走回去。
隻是這幾日晝夜顛倒，飲食不規律，煙酒也沒忌，胃病犯了。
許是精神松懈下來，他有點沒撐住，也沒太在意形象，西裝外套隨手一脫，坐路邊了。
他身後是所中學，已經下晚自習，學生走得差不多了。
當然，也有晚出來的。
沈顏就是其中之一。
小姑娘估摸著遇見了高興的事，哼著歌，一蹦一跳出來的。
壓根沒看見他。
他連提醒都來不及，人直接從他身上摔過去。
然後麻溜爬起來，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沒看見他。
沒見過方向感比她還差的。
「媽呀，我遇見鬼了我。」
陸凜想笑，胃疼。
伸手拽了拽她書包袋子：「摔傷沒？」
小姑娘終於看見他了。
她「哇」了一聲，眼睛裡有光：「還是隻帥鬼。」
說完，她蹲在他身邊，狐疑地盯著他白色襯衫上的腳印，尷尬出聲：「不好意思啊，髒了。」
「沒事。」
「你臉色怎麼這麼蒼白，頭上還冒汗，你病了嗎？」
「胃疼，能麻煩你去對面幫我買個藥嗎？」
「你不會是騙子吧？」
小姑娘警惕地盯著他。
也是，大晚上的，學校門口倒安全，可讓她跑去給他買藥，怎麼看，都有些居心不良。
他覺得他也是闲的，把身份證，什麼亂七八糟的證件，連合同一塊掏給她看了。
也不管她看沒看懂。
「京市人，哇，你還是老板啊，喏，給你藥。」
還行，看得懂一些。
說完麻溜地從書包裡拿出一盒胃藥，給他扣了兩粒，又把自己保溫杯遞給他。
他也沒介意，吞服下去，喝水時，禮貌地沒觸碰瓶口。
「胃不好啊，隨身攜帶？」
「給我外婆買的，忘給她了，對了，你們公司做什麼的，難進嗎？一般要什麼學歷，實習生一般工資多少啊。」
痙攣的胃沒那麼疼了，他也沒事，隨口和她闲扯：
「什麼都做，有能力就進，最低本科，1500。」
1500 他胡謅的。
小姑娘當真了，「啊」一聲：「這麼少，你黑心老板壓榨員工。」
還真是什麼都敢說。
「嗯，以後招你去我公司，壓榨你。」
「我才不去。」
「你去別的公司也一樣，沒有老板不壓榨員工的。」
「總有特例。」
「那你也不一定會碰上。」
小姑娘哽住了，半天找不到話回應，小臉紅撲撲的。
他想他真的是瘋了，嚇唬人一個上高中的小姑娘幹嗎。
他剛想給祖國的花朵設想個美好光明的未來，小姑娘嘴巴一撇。
「嘴巴這麼毒，當心找不到老婆。」
「謝謝你啊，暫時沒打算結婚。」
說到這，他有些煩。
爺爺開始給他物色結婚對象。
說白了就是聯姻。
許是他臉色有些臭，小姑娘誤會了。
「那啥，你也別灰心，你嘴巴雖然毒，可你長得好看啊。」
「……」
「真的真的，比我們學校校草都要好看。」
「對了，你有腹肌嗎？你戴那種金絲框眼鏡嗎？肯定很好看。」
他見小姑娘東瞄西瞄，眼神越來越放肆，一把摁住她腦袋轉回去。
「小鬼想幹嗎？」
沒想到小姑娘一把抓住他胳膊，有點扭捏：「如果我大學畢業，你還沒找到老婆，我勉為其難，給你當老婆吧。」
他差點被口水嗆S。
「小小年紀不認真學習，腦袋瓜裡在想什麼。」
「我作文寫得可好了，得獎了，我寫的小說也能賺錢。」
「那數學呢。」
小姑娘蔫了，不說話了。
「不會不及格吧。」
「那有啥，你數學就很好？」小姑娘氣憤地掏出數學卷子，拍在他臉上。
